說不出口的告別

中山大學秘書室 / 單鳳玉

最近聽到林志炫的一首新歌,歌詞內容有幾句是這樣唱的:「回程的飛機滑進了無邊的天際,一樣的天氣,兩種心情,裝滿回憶的行李,留在原地,是愛的紀念品………」,覺得頗切合自己近來的心情,因為我也有「說不出口的告別」,五月初即將揮別舊單位向新單位報到。

彷彿還是昨日,先生騎著新買的機車載著我,從市區邊騎邊找,慢慢地從高雄市區,一直找到位於「右昌過去一點點」,暫借市立中山高中辦公的國立高雄大學籌備處,這一段原只須40分鐘的路程,郤花費了個把鐘頭。雖然我是一個土生土長的高雄人,但說實在的,一直到上班前,都未曾來過這一帶,感覺上像是進入了另一個城市。

還記得報到的第一天,第一時刻即被告知要開業務會報,準備做紀錄。拿好紙筆,進門一看,怎麼只有5個人,主任王仁宏教授、教務組長張宗仁教授、工務組長曾俊達助理教授,會計員楊秀菊主任、人事管理員江元秋主任及一位行政組組員徐美珠小姐,再加上我,一共只有6個人。會中討論工作職掌,由於當時行政組尚未有組長,只有二位組員,因此由我負責文書與出納業務,徐小姐則負責除了上述二項以外的其他總務業務,另外由於尚無秘書職缺,會中同時也決議暫時由我擔任主任的秘書。就這樣開始了我在高大的工作生涯。

剛開始上班,仍像以前一般,俐落的套裝再加上高跟鞋,標準的上班族打扮,但不知何時開始,裙子換成了褲子,高跟鞋換成了平底鞋,頭髮不再上美容院吹整,簡單地紮起了馬尾,接電話時,閩南語自然順口而出,一點一滴溶入在地的工作氛圍。

當時由於人力太吃緊,再加上一切從零開始,每件事都變得急如星火,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學會並應用在自己的業務上,因此每個人都像陀螺一般,從早轉到晚,忙得不可開交。還記得有次要送文去隔壁辦公室,在走廊上遇到當時的教務組長,也就是現在的中山大學校長張宗仁教授,他疑惑地看著我說:「妳為什麼不好好地走路,要用跑的呢?」

第一次看見校地,也令我這個在都市長大的小孩頗為震憾。只見一塊塊、一區區的農田與魚塭交錯的平地,一望無際,當時的我根本分不清東、西、南、北。有時遇到中午大夥外出用餐後,若還有時間,工務組的同仁就會帶我們進入校地,去「看看」未來的校園,指著左邊一區魚塭告訴我們,那是第一綜合教室的位置;指著右邊一塊農田,說那是行政大樓的預定地。人類因夢想而偉大,而我們則是踏實地在築夢,建築一個大高雄地區人民企盼了40多年的綜合型大學。懷著這樣的夢想,即使每天都早出晚歸,忙得像陀螺,下班累得像小狗,我們也都甘之如飴。

在高大待了將近8年的時間,許多點點滴滴令人難忘:-最喜歡,中午時間一到,大夥邀約共同外出用餐,暫時拋開辦公的壓力與緊張,在外面邊吃飯邊聊天,天南地北,八卦一番,說說笑笑,吃飽喝足,下午再各自回工作崗位上繼續衝刺。

-最喜歡,聽到工務組同仁報信,那一區魚塭即將放水抽乾魚池,因為我們可以等著打撈池底養殖的肥肥的魚、蝦;那一株芒果樹已長出許多果實,可以採摘做芒果青了,就這樣晚餐加了菜,平時有了零嘴,在那時,是我們少少的、小小的員工福利。

-最喜歡,從籌備處的辦公室望向遠遠地校地那方,看見工程的進行,「眼見他起高樓」原來是這樣的心情;

-最喜歡,爬上綜一教室大樓頂,看夕陽緩緩地從天際滑落,那一大片、一大片的金黃、金紅,再加上鷺鷥成群飛翔在暮色裡,淡水的夕照簡直比不上。

-最害怕,被派出差,因為那意謂著回來要加雙倍的班才能把出差時該做的工作完成。

-最害怕,里長伯又帶人來抗爭,雖然抗議對象不是高大,但是工程進度一旦被耽擱,連帶就會影響到設校招生的時程

-最害怕,聽到要辦活動,諸如籌備處掛牌正式成立、舉辦公聽會聽取專家學者對於本校設立系所之建議、辦理亞太國際學術會議等,因為那意謂著,我們又要忙翻天了。

-最尷尬,有一次大夥外出用餐,選了一家麵店點好了餐點,坐下來等待時,郤發生麵店老闆娘與當時在店裡幫忙的女兒吵架的情況,大夥走也不是,不走也不是,只好以不動應萬變,待那氣呼呼的女兒把麵碗摔到桌上,便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把麵吃完,付帳走人。老遠的都還可以聽到那對母女的吵架聲。

-最討厭,每年年底大掃除的規定,王前校長是一個愛整潔的人,每年過年放假前,總會希望大家不管再怎麼忙,都要把辦公環境打掃、整理乾淨,最痛苦的莫過於資訊人員蔡毓娟小姐了,因為她是「亂中有序」型的人,一旦桌面收乾淨了,她就找不到文件了。

-最喜歡……、最害怕……、最討厭……………
走筆至此,往事一幕幕浮現眼前,雖已過了近八年的時間,仍彷彿如昨日發生般清晰。那時待在辦公室的時間比在家還長,高大就像自己的第二個家一般,對於自己的家怎麼說再見?

4月份過後,一樣的日子,一樣的天氣,而我郤有了不一樣的心情。明天的我將去一個陌生的環境,學習做有些陌生,又不太陌生的事,去認識有些陌生,又不太陌生的人,當我在做這些事時,心裡一定會想著,若我在高大,現在我會在做什麼?

對於一個常在心中的家,如何說再見?如何告別?我想不到,也說不出口,「高大」,我們一定會「再•見」。